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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12-14集)作者:棺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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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嫦娥奔月,捷足先登



《天魔》第十二集
            第一章 暴风雨前的节奏

  早已过了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却依旧是潮湿的。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阻止
人们出游閑情逸致的脚步,也顺带着抹去不少本来应该存在的痕迹。

  若是这场雨再下个三、四天导致河水暴涨,恐怕将会是另一场灾难啊。临街
的茶楼中,人声鼎沸。纵使天气再不好,也还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
还可以喝喝茶,听听曲子什幺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子,待一曲唱罢以后高声喝几句彩头,这就
是茶楼中的风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没那幺安分。

  在肆意谈笑的喧闹中,那道突然飙高的声音是那样突兀,纵使有人想忽略也
不可能。

  「唉,这雨下得凶猛啊。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们是否也该上奏朝廷请求赈灾?」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在大华国百年的曆史当中,有一件事情大伙儿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
闻乐事,不谈国之大纲。现在公众场合居然有人公然谈论这样的言论,一愣过后,
就开始有人接二连三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之间,嗡嗡声响一片。

  说出这段话的是一位留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年岁。见大伙的注
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后,他狭长的眼中精光闪烁,接着端茶杯的动作,手指在
桌上轻敲三下。

  始终注意着他动作的是楼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讯号出现,
便清清嗓子开始发表一套不知道属于谁的理论。

  「咳咳,我说这位仁兄是不明当下局势才有此一问吧?」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短胡子男人立刻接话,表现得大有兴致。

  虽说不论国事,但是现在有人说,就算听听也无妨吧?其余茶客们看似毫不
在意的继续吃茶,但一个个耳根子无一不伸得老长,关注着那两人之间的对话。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当今圣上自从皇太孙殿下逝去之后便一病不起,朝
政皆由当朝三位王爷代理。连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爷之外,还真就没
有几位大臣能够一睹圣颜。

  「而现在定王已经回到东北驻地,荣王又身在津门。镇王爷忙着京城的防卫
事宜,这摺子就算递上去了,等处理下来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
廷的赈灾粮款下来啊,还不如赶紧想法自救,投奔一个可靠的亲戚来得实在。」
这实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话,在诸多人群麵前如此说,那个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
茶客们惊诧,连茶楼掌柜的也察觉不对劲,刚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身旁就出现一
个黑麵黑衣的男子。

  无声无息,也不废话,只递了一张握在掌心中的牌子过去。

  掌柜的立刻就瞪大眼珠,点头哈腰地妥协了。至于在那 大放厥词的两个人
……反正他是没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当真?」那位仁兄顿时一惊,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巡视一圈充
满震惊的人群,才又道:「这事可切莫随口乱说。」言语之间,倒还真没有半分
自己即将要惹出大祸的觉悟。

  「哪 是随口乱说?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亲戚是京官,且身居
二品大员的要职,他的消息又岂能有假?」青衣男子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想让人
怀疑都很难啊。

  短胡子的男人沈吟一番,似是斟酌这些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之后 头,脸
上的了然之色倒让人看得出来他是相信的。

  「那这样一来,江南的百姓岂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莫非就不
管吾等的死活?」

  「这个嘛……」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青衣男子却还要一脸骚包地摇着手中的
折扇。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这下子不仅仅是那位短胡须的中年人,连其他茶客们竟也不知不觉中了他们
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压了下去,忍不住将本来就已经伸得很长的脖子
又伸长三分。

  正听到紧要的关头居然没了下文,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个个盯着那位
年轻人,眼中的求知欲一览无疑。

  「要说就说,买什幺关子?」观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诽谤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还算
轻了。」既然已经有人发难,也就有人继续高喊着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点替大伙解开这个疑惑好了。无论说了
什幺,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罢了。」这位仁兄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
有道理,可是细想,和上麵两位还真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说得好听了一些。

  一听就是出自读过书的文化人之口。

  实在按捺不住,也开始有人跟着起哄。好奇也好激将也罢,无非就是为了青
衫男子刻意不说出口的隐晦言语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这幺说了,那幺在下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就是
那位兄台的那句话,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这幺算了吧……
哈哈……」

  许是终究年纪轻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轻男子见下麵众人众口一致地叫嚣起来,
皱着眉宇一脸为难之色,望了中年短须男人方才一副相当为难却又大义凛然的态
度。

  「既然诸位一定要在下说明,那幺有一句话在下也就说在前头了。今日之事
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还望各位高 贵手啊。

  「实不相瞒,三王辅政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是什幺隐秘之事,想必大伙儿应
当也有人知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贤王,
如今又有陛下的嘱托辅政,那幺与其将灾情上奏朝廷,还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
为好。上个月湘南一带大旱,定王可是出钱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难,贤王必
定不会置之不理。」如此流畅的言辞,还当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之处。

  年轻人的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
有亲戚在湘南一带,定王出资救灾一事倒是属实。」

  「就是就是,定王爷乃是贤王,我还听说啊……」

  一时之间,有更多人开始加入这场热烈的讨论,定王的名号出现在其中的机
率最高。而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众口一致都是一个「贤」字。

  曆朝曆代舆论的力量向来都不可小觑,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的话还真有一定
的道理,流言之凶,更胜过猛兽。有了这一次某人「冒着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
讳散发这套舆、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风雨不定之际,贤王定王的名号在民间更是锦上添花。

  在那群讨论激烈、双眼发光的人群中,带着一脸不屑的那个人因为坐在角落,
还真没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义浩然,不过那分鄙夷之中还是带着浓郁的不安。望一眼
被刻意引导到狂热膜拜的众人,他眼中终于出现不耐的神色,搁下茶杯,随手抛
了几个铜钱出去,然后起身离开。

  楼外,暴雨呈气势磅 之势。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摇头,歎息一声。

  本想此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一些什幺,没想到……唉,真是世事无常。闹
剧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会是什幺?

  这一次还真是惹恼公爷呢,就是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便世袭爵位的少年又会
如何?纵使已经相处了那幺长的时间,其实对杨存这个人,杨通宝自认还当真不
曾真正看清楚过。

  似乎比自家王爷还来得难测?

  又望了一眼天际阴沈到令人无比压抑的乌云,再吐出一口浊气,杨通宝一脚
踏进雨幕中,脚步果断决然,仿佛前一刻还在感歎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没有渗进去,而是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最终回归地麵的
积水中。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吗?该不会是……将要从此
一蹶不振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杨通宝便赶紧奋力甩头掐断。真是太可怕的猜
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绝对不能是真的,绝对……江南杨家可还得靠着他
呢……这种倘若,绝对不能让它有可能发生……

  脚步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坚定。

  明明是讨论得兴致盎然,却偏偏又要表现得遮遮掩掩的茶客们,因为那名青
衫男子一语激起千层浪的行径,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与平常就聊得投机的
茶友们讨论起来,对始作俑者的关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杨通宝的嘲讽一样,没有注意到刚才引起话题、看似
毫不相识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一起出现在茶楼顶层的贵宾包厢内。彼此之间虽然不曾
言语,不过光凭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挺有默契。

  茶楼三层,装修极为奢华,大气却又不甚张扬。隔间之外,文房四宝一应俱
全,墙上更挂着当朝书法名家的字画,颇有华丽之风,也可以了解这样的地方必
定不会只像楼下那群之热衷于坊间趣闻琐事的普通茶客们所能消受得起。

  此时端坐在雅间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书生纯白锦袍,一张麵
如冠玉的容颜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征战沙
场的铁血男儿气概被巧妙掩饰起来。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认定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了吧?

  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还真没有人知道。

  两人进来以后也不敢将头 起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绣了祥云图案的锦靴,战
战兢兢跪了下去,齐声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嗯。」漫不经心的应承,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坐在这 的
人是回了一趟东北之后的赵沁云。

  此时的他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问道:「你
们……是谁的手下?……

  「回世子,」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那位中年人开口回赵沁云的话,答道:
「草民等是华宇大人手下。」

  「哦。」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赵沁云挥挥手:「那幺接下来…
…」

  「懂,草民懂。草民们这就动身前往甘肃一带。」

  「嗯,去吧。」这回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不耐,赵沁云开始全神贯注将视线投
入到那场大雨 。

  华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赵沁云知道。结合刚才的那些话,不难分析出
出这是事先为自己这边造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赵沁云微皱的眉宇却没有鬆开过。直到室内沈静许久之
后才状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还是刚回来的样子,跪在那 一动也不动。属下认为
世子高估了他。」在室内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赵沁云却摇了摇头,歎息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啊……这段时间你们都给
我提防着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必定要告诉我。掉以轻心只会铸成大错,毕
竟那个人……父王着急立威,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可是难道连白大人也跟着……」

  一个经过那幺长时间的研究却依然看不透的人,连性格、能力都不例外,这
样的人本身便是危险至极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样的心态,赵沁云下意识中的认
为,总觉得那个人……会在大事中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点人手,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

  「是。世子,白大人说等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时候还接什幺风?莫非白大人也糊涂了不成?」怒斥出去,赵沁云才想
到一些别的事,皱着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去拜会。你先去告知白
大人一声,切莫着急行事。」

  「属下告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时,精致的青花瓷茶盅在赵沁云的手中碎成粉末。张开手
指的瞬间,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语:「为何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杨存真正可怕之处呢?
还是说是我太过小心,高估了他?」

  没有人回答,一室静谧。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

  天象上言,连日暴雨定为不祥之兆,连钦天监的人都因为江南连日的暴雨夜
观天象推星占卜。

  据说,卜出结果的那刻,官员手中的罗盘碎了。

  然后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进宫,直为麵圣而去,脸色的凝重程度让路过
之人全都不敢发问。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安巧却说,若是老天爷下雨,必定是有了伤心事而流泪哭泣。

  可是何为不祥?老天爷又在因谁而伤心哭泣?想要探知这些答案是那样的不
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记忆中,安巧的音容笑貌还依旧在眼前浮动,可是现实中呢?还有安宁、王
动、揽月、李彩玉、杨三、甚至是还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启等人。一张张鲜明的
脸孔还是那样的曆曆在目,视线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大雨磅 而下,洗刷着世间的一切罪恶,却唯独洗不去杨存鼻翼间那股血腥
的味道。

  其实那种味道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土腥味罢了,但是嗅在杨存
的鼻腔中却又是那样的敏感脆弱。

  雨势确实不弱,富裕人家在家 头悠閑乐哉,贫苦的人家也找个安稳的地方
避雨。因为人烟稀少,整片如织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也就显得极为
醒目。

  终于看不下去了,杨通宝上前开始这三天时间中说不上来多少次的劝说,一
开口才发觉因为说过的话太多,嗓子都已经开始哑了。

  「公爷,您,节哀吧。人死不能複生,您身上可还有大任,不能就这幺……」

  劈 啪啦的雨声太过猖狂,杨通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中。做属下的就
这幺看着主子淋雨实乃大不敬,毕竟这不是洗三温暖。

  可是杨通宝也无可奈何。伞,他打过了,杨存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便让他只
能将其丢弃。他从来都不曾发觉杨存的体内居然有一股骇人的力量。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是三日的光景了。杨存是跪着的,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
块烧焦了的匾额,上头原本气势恢宏的描金大字没了,依稀看得出来一个「壹」
字和一个残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现在他们麵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添杂乱。

  离开之前,这 还曾经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练就出来的冷静自持,杨通宝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纵使再怎样的冷静,虽然没有像杨存那样的双目通红,杨通宝的眼圈也还是
红的。毕竟都已经是接触了那幺久的人,心 终究是……

  扭曲的容颜,血红的双目,这时候的杨存,还真不能用英俊两字形容。 头
看着麵前的混乱景象,杨存的目光令人心惊胆颤。

  「人死不能複生?哼,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人,既然有胆
子做,那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嚐嚐后果。」

  其实此时杨存更想爆一顿粗口,毕竟那样才来得痛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毕竟那种过分夸张的表演……有点累人。

  再说,爆粗口那件事不怎幺适合现在这种庄严的气氛。若是自己在表麵和背
地 那幺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跳着脚高声叫骂:「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爷就陪着你们玩盘大的。

  声音同样不是很大,也一样消失在雨声中归于平静。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实际
上却承载太多东西的寒眸中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开来,幻化成了一
点一点淩厉的寒刃。

  杭州到津门,再由津门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应该不超过二十天才是,可惜计划失败,没有想到居然
会中了荣王和魔门的人一起设下的圈套。

  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站到这 ,杭州城中却再也没有一品楼。听他们说是失
火了,又听说是因为意外。也听说,那一夜的大火照红了半边天,诡异得异常,
连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着它烧。

  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杨存回来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若不是为了筹划算计靳冰……若不是为了压製体内的炎龙
……又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杭州,那幺……

  生活中,向来就没有那幺多的如果。

  悲剧发生了,就只能睁开眼睛麵对,连逃避都显得那幺软弱无力。

  街坊间的传闻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实又有几个人知道?关键还是出在住在
麵的人神秘失蹤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此事涉及当朝国公爷的家眷,
所以更深的内幕人人都闭口不言。

  在街间传闻 ,这些自然就成了怪诞的通灵事件,其实殊不知世间最可怕的
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说:「杨存,有人说要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
的心。那幺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由你亲身验证一下好不好?」

  靳冰还说:「杨存,你还是太过自负了。你以为那些人是那幺好对付的吗?
就凭你一人之力,做什幺都是枉然。你以为在这场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
会赢了吗?」

  靳冰又说:「杨存,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一刻沈溺在温柔乡 ,你知道下一
刻等着你的会是什幺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靳冰还说……

  还说了什幺来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已经不能清楚整理出来。唯一记得的就
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靳冰浑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怀中,脸上悲愤交加,无力于自
己的为所欲为。

  所以那个时候杨存只当她的话是悲愤之下的威胁,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反
而用一种吊儿啷当的样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连连:「放心,美人,我一定不会
后悔的。谁教你长得这幺祸国狭民?看一眼,就让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体香已经没了,但是那种撩人心弦的触感还留在脑海 。

  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后悔的话,可是不过过了几天的光景而已,便后
悔了。

  他妈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现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狠狠地摆
了一道?

  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啊!

  没有人知道,在冲进那片狼藉中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时,杨存的心境是
多幺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往行人中的窃窃私语中,杨存的心是怎样的一
寸一寸冻结成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
四溅。

  放眼望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显得醒目无比,
身后自然是有人为他撑了华伞,免得雨水湿了、髒了他那身锦线织就的荣耀。

  杨存已经回来三天。当朝堂堂敬国公家眷出事,身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
现,这其中的蹊跷恐怕只要是稍为有心之人都不难猜测出来吧。而跪着的杨存看
着朝自己走来的白永望,眼神变得更淩厉,与往日那个世故圆滑的他简直就是判
若两人。

  雨势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所缓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后,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
他遮了伞,衣裳自然不湿。不曾遮伞并已经卸下蓑衣的杨通宝浑身已经湿透。可
是毫无遮拦地站在雨中的杨存周围却是一如既往。这雨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只
洗刷掉他身上的尘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却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这也难怪白永望惊讶了,这个现象连杨通宝一开始发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
可思议。

  不过毕竟不是修真问道之人,白永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脸上一派悲愤之色就
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戚然道:「下官该死,下
官一时不察出了这样的事情,伤及国公爷家眷,请公爷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个灰袍老者,在眯着眼睛望见杨存周围之际,脸色大
骇。

  「好,治罪是吗?」杨存起身,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扬,却
有一种森森入骨的寒意。

  难道是雨势太大的缘故?

  「请公爷……」白永望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看到杨存的动作时便彻底
愣住了。那张一向沈稳到没有任何裂缝的老脸,终于当着杨存的麵出现了阴沈的
戾色。

  其实杨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脸色绝对不会
好看到哪 去,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为了胸肺之间的那一口浊气而已。

  左臂 起,赤蓝白金四色在掌间萦绕。流光溢彩的色泽赏心悦目。

  可惜,它的威力却很惊人。光华砸过去的那刻,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像静
止一般,唯有轰然巨响带着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绝。

  水花四溅,尘土飞扬,一并飞起的还有白永望带来手下的肉体,连惨叫声都
慢了半拍,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地麵上是一个个华丽的巨坑,恐怕就算
要把它们填回去也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也许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吓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
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经悟出内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个个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
幺看都会感到不科学的异象吓着了。

  这样的实力是四丹之境的人发出来的?分明就是……就是……超过太多了吧?
而且为什幺那个年轻人的内丹是四色?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範围。

  众所周知,只要结丹,丹的颜色就会依照你的悟性和修为决定,有纯色的,
但大多都是带着瑕疵的杂色。但不管哪一种,无论是几丹,内丹本身的颜色都是
统一的,像这种出现多种色彩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位脸色沈重的灰衣老者之外,举凡在场的修道之人无一不
对杨存投以热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几个士兵的伤亡及出现在路麵上一看就是妨
碍交通的大坑洞,则不在他们的顾及範围之内。

  白永望脸上的怒色已经和天上的乌云有得比,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想说
些什幺或者是怒斥杨存一顿。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幺,结果还是什幺都没有
说。

  不过他眼中阴狠的杀意,杨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着白永望
冷然一笑,说:「此时,本公等着白大人的解释。现在,白大人可以走了。」妈
的,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就是好捏的软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你洗干净等下
辈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这次跟你们杠上了。

  虽说这个事实是在来杭州以前就明了的事,但是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们
玩眉来眼去那一套虚假的东西了。要就来真刀实枪的,敢不敢?
            第二章  多出来的同伴

  前往时是三个人,回来之时自然也是三个人,这本来就没有什幺好古怪的,
古怪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

  杨通宝忘不了当第二天的天明时他怀着担忧的神色踏进胭脂楼小院,心中那
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公爷……」院中一片狼藉,昨夜离开之际便已经感应到有高手来此,人更
诡异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杨存居然将自己轰走,独自麵对。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爷只差一丹的修为,纵使自己应对起来也一定很勉强,
更别说是因为得知真相而气急攻心、有伤在身的公爷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杨存的命令。等到初阳刚显露出第一抹光辉之际,杨通宝
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一地的残红落花显而易见,昨夜该是一番怎样激烈的争斗?而站在其中一脸
悲愤欲绝又带着疲倦的女子,又让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淩乱,乌发纷飞,瞪着杨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
肉。

  「别怕别怕,我没事。」最应该出事的杨存却是春风得意、神采焕发的样子,
唇角含春地朝着杨通宝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样子,杨通宝瞬间就明白这一夜
的时间发生了什幺事。

  可是……怎幺可能?且不说自己离去之时杨存糟糕的状态,就算是修为上的
比拼……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前几次碰到这个女子,杨存可是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公爷,您……属下不懂。」不懂了就要问,明知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实在抑製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这有什幺好不懂的。很简单啊,你遇到一个流氓外加禽兽的主子,很
卑鄙地占了人家姑娘外带我们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杨存的为人以及行径是怎
样不满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通宝见到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红衣小童,看长相
分明是可爱至极,但是那眼神怎幺看怎幺让人心慌。

  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从哪 冒出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用寻
常的思维理解了。诚然正经如杨通宝,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向靳冰
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通宝和杨存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
算不能,也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靳冰本身的修为不弱,五丹之境,超过了在场两个大男人。

  真气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杨通宝砸过去,杨通宝顿时大惊,知
道在修为上自己与那位魔门的妖女相差甚远,若是勉强对抗恐怕占不了任何好处,
因为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与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闪躲。

  这个动作,倒是与杨通宝一贯的作风相当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现在有重任在
身的杨通宝明白,现在真的不是与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一切应以杨存的安危为重。

  好在杨通宝三丹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躲避得很及时。靳冰的攻击砸过来之后,
原本就被摧残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狈,各种花枝树木的碎屑合连同冰沫一起翻
飞。然而就算躲过这一波攻击,杨通宝还是被余波震动得连退数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杨通宝定住身形之后便往那名红衣小孩儿看过去,心
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为,这攻击真是不可小觑。连自己都这样狼狈了,那
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又因何会跑到这 来?真是可惜了……」

  然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不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脸上还是自己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并不曾有半分变化。倒是离他不远处的杨存紧
皱眉头,看样子也受到波及。

  余尘散尽,魔门妖女已经不知去向,而那名红衣孩童却狠拽着自己的发髻,
冲着杨存咆哮。

  不错,那是真正的咆哮!

  「靠,杨存你个浑蛋!我说过不要这样的造型不要这样的造型,看现在老子
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毁了?」

  杨通宝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说刚才这个孩子已经给过他一次
冲击了,那幺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说,那个谁,你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吗?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后,
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吼完杨存不算,还要在杨通宝这 捣蛋一番。不知
道是不是杨通宝呆滞的样子取悦了红衣小孩,他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一分子?」杨通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沈思良久,终于找到一
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而且还如此嚣张的人,你
还能说些什幺呢?

  「我?」抖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衣孩童那副很骚包的样子让人怎幺
看怎幺眼熟,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杨存时,杨通宝才恍然大悟。这难道
就是物以类聚?不过这话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还当真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好,我叫炎龙。我喜欢你对我怀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欢你将我当做小孩
子,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大很大的年岁了。」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又有着与年龄
所不符的自负,那种自恋的表情倒是杨存没有并且自歎不如的。

  「炎龙?」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杨通宝顿了一下,又问道:
「你已经拥有很大的年岁了?那你今年年岁几许?」

  「这个……」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开始显得烦躁,挥手道:「具
体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你只要记得我绝对比你年长就好4 」

  要想承认一个小孩子比自己年长会是一件有着怎样难度的事?杨通宝不知道,
不过纠结在心中的始终都是「炎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而且是绝对的重要?可惜刚刚被吓着了,还真想不起来是怎幺个重要法,只得将
求救的眼神投向杨存,期待着他不要让自己这样糊 糊涂的。

  放蕩了一夜,杨存虽然精神很好,但是体力上终究有所损耗,加上新纳了能
量进来,需要先行调解。现在见杨通宝与炎龙一人一……物相谈甚欢,加上炎龙
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驱使它,它也不会给自己添
麻烦,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便进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杨通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
话来。

  「它就是赖在我体内不走的那个浑蛋。」

  浑蛋……浑蛋……

  因为炎龙的缘故,杨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对于那条跟地奴一样存在的炎龙
蛇,杨通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听说眼前的这个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马上
充满了不可置信。

  火灵吗?为何眼前这个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龙跟地奴比较起来,居然差了这许
多?嘶……这天地相斗,果真繁衍出许多怪异之物。

  与地奴不同的是,这炎龙一看就像是带有独立智慧的生物。回来的路上,也
不知道杨存具体有了何种安排,居然让李成留在津门,换成这个幻化出人形的炎
龙陪着一起上路。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它都隐身,像地奴一样喜欢将自己隐藏在空
气中。

  宣泄了几日,雨势终于减弱下来。一脸压抑几日的乌云地逐渐有了薄弱之势,
望过去,似乎可以隐约看见藏在背后的阳光。

  天地之间一派全新的气象,不过江河沿岸河水暴涨,连日来,原本驻扎在杭
州城内打着提防药尸名号的官兵们可为了筑堤之事忙了个痛快。

  据说此时连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为忧心。而果真如坊间传闻一样,那位贤王
赵元明「体察民情疾苦」,派发了钱粮过来。

  临窗而立,杨存笑得内心一片森然。

  嗬嗬,这赵元明的动作倒是快,恐怕这时候白永望关于杭州灾情的摺子还在
路上吧?这个民心还当真让定王一脉得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定王殿下竟然这幺有钱?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还有
閑钱拿出来妆点自己的名声。恐怕背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门时所碰到的事。国师的案件那般蹊跷,这时候是不
是也应该再拜访一下萧九了?当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若不去看世间那些疾苦,眼前清风斜雨的景致也还是别有一番情趣。虽然天
地之间还有丝丝零星雨滴交织,好在太阳也终于不负重望地挤出一丝笑脸。

  阳光,雨落,齐了。

  深深吸进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杨存放眼望去,看到贯穿东方那道美不
胜收的彩虹时,扯了扯唇角。

  这下子钦天监那票吃饱没事干的大臣,应该很快又会发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
论吧?东边日出西边雨,现在是西边日出东边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无情哪个有
情?想到老皇帝在册封前一日单独召见自己时给予的密旨,杨存便有些踌躇。

  那东西与官服信印搁在一块儿,一品楼大火,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怎幺样
了?若是有什幺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圣旨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
了?想起那双混浊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连杨存自己也无法解释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从哪来的?

  由于连日阴雨的缘故,入夜时分居然很凉爽,与这个只有燥热的季节完全不
搭。在白永望的客气下,杨存也便皮笑肉不笑地住进他所安排的别院中。

  其实就算一品楼没了,杨存也绝对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何况国公府已
经修缮完毕,什幺时候住进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杨存却不想去。冷冷清
清的自己一个人,那些心中的牵挂一个都不在,就算要住进去,也要大家热热闹
闹住进去才好。现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幺自己那几处一来杭州便置办下来
的隐秘房产也就没有浮出水麵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别说是自己。再说,关于一品楼失火有那幺多的疑点,
如果不弄明白,又怎幺对得起生死不明的众人?

  安巧、安宁……一想到那两个性格不同却有着同一张悄颜的小萝莉,杨存的
心疼就停不下来。同时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谁会有这幺大的本事将有王动保护
着的众人无声无息地掳走,而现场又不曾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缘故,杨存夜不能寐,只能望着天际冷清的月开
始发呆。那轮咬月一会儿成了安巧的脸,一会儿又成了高怜心的……对了,幸亏
当时及时送走刘奶奶她们,不然现在……

  正在兀自歎息之时,耳边突然一动。空气中那阵细微的躁动其实真的不怎幺
明显,但是因为天生耳力极佳,杨存还是听到了。

  初来之际,那副孱弱的身体留给自己的也就是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转,杨存冷清一笑道:「阁下便如此按捺不住,这就急着要取我
性命吗?」淡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去,在空气中蕩起涟漪。下一刻,杨存从窗口飞
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嗬嗬,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
下佩服。」随着低沈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
消失得无影无蹤。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
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沈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
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
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幺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
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幺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
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
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
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幺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複常
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複到即使再怎幺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
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嗬嗬,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
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
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沈默。

  「咳咳……」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
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
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幺意思?」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幺事?这时候此
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幺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沈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
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 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
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幺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讚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
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鬆,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
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
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
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
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幺大的圈子
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
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
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
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豔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
「这……难道是……」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
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 吃了一个亏,没了麵子不说,连 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
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 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
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 再怎幺不忿,脸上也
是一派淡定的沈稳之色。沈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
骨已压製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麵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
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
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幺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
格,凭什幺在大人麵前放肆?」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
是靠一个好的身家」之类的话。

  只顾着假生气真拍马屁,却忘了就算杨存什幺也不是,就凭他被皇帝金口玉
言册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幺都不过分。

  这个人是林国安临行前托付给白永望,乃是林国安的侄子林兴安,说是「自
己人。」

  没想到林国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样的货色?白永望并没
有在第一时间 表达自己有多幺委屈,而是气定神閑的饮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
一边独自尴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幺。

  一杯见底,白永望才搁下茶杯,飘过去一眼,开口重申道:「就凭他世袭敬
国公的身份。林大人,这些话在这 说说就好了,若是张扬出去,就算本官也保
不了你。」

  语气淩厉之意,听得林兴安胆颤心惊地急忙讪笑道:「是、是,下官鲁莽了。」

  这一回,白永望连再望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麵向管家,说:「时候也不
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望了一眼天边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林兴安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不
过还是走了,行至无人处才一脸愤愤不平。看那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麵
前应该不怎幺能讨得到好处。

  等林兴国一走,白永望的视线立刻投向另一侧,问道:「先生,如何?」还
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可见
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存在。

  「这个嘛……」撚着胡须走了出来,灰袍老者沈吟片刻之后才说:「若是老
朽没有看错,那个人……当真不可小觑。老朽认为若是想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
时机。若是被他再参透一丹,恐怕……」

  「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吗?比起先生不是还差着吗?」因为不是修道之
人,白永望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单纯以内丹数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大多数不懂的人,大约都会这幺想。

  「嗬嗬,不是这幺单纯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和那个孩子比起来虽说
是修为一样,但是他的潜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时日,就算是老朽,对付他恐
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万没想到听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故意带老者去见杨存,就是让他估计一
下杨存现在的实力,没想到……不过一提起「那个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结
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想到居然会背叛我?死……不足惜。」

  语气虽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脉,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亲孝仁义中的
抉择注定难以走上同一条路罢了。

  「嗬嗬,大人此言差矣。其实并非是启儿背叛了您,而是……正因为他的选
择,从来都不曾变过……」

  「所以就投靠杨存?现在倒好,弄个生死不明。」似乎提起这些事情来,白
永望的心情就不怎幺好,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之色,道:「至于杨存一事,暂
时先缓着吧。世子命余姚过来亲口告知,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

             第三章 遗漏的活口

  在人类所无法改变的自然灾害麵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尤其还是在这个
落后的时代,等着受灾民众的无非只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几个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并且愿意收留你的亲戚,不然在
几天之前还是富裕之家的人,所有家产化为乌有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为奴为婢、
供人驱使这一条路了。

  甚至连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迹象。止住雨势,连日来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複往日熙熙
攘攘的喧闹、繁华。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无论是在独特的地理还是
其经济繁荣的程度,都是每一个帝王会关注的宝地。

  那些所谓的曆史明君圣贤们不是也曾以出游江南为乐?至于昏君自然多不胜
数了。来江南,就不可能会错过杭州。

  放眼望去,依旧略带些许阴沈的天穹下,是一座庄严气派的古城。一幢幢银
钩屋缘、琼楼碧瓦的建筑,群列交错纵横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对比,红红蓝
蓝互相映衬,起落高低之间更有一种强盛之感。而游走在那些或是宽敞或是幽静
大街小巷的人们,脸上无一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只因他们身在城中,纵使洪灾,似乎也与他们没有多大关係。

  不过就是数百 之地而已,杭州郊区以西,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与这座安定的
古城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

  暴雨洪水,山体滑坡,被掩埋的村庄、颠沛流离的民众、再加上随之而来的
瘟疫,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曆,纵使再有同情心、想象力再丰富,
也难以达到身临其境万分之一的震撼。

  似乎在灾难中更能体验出「人性」一词,同样的,也更能体验出「残忍」的
真正含义。

  存活下来的百姓们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麵,找寻那些有可能的生还者,往日
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父老们。尤其是看到一个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
而他的身边并没有家人在时,杨存的心就像被谁狠狠地掐住似的几乎无法呼吸。

  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一个大老爷都忍不住动容了。

  触目就是一幅哀鸿遍野的人间惨剧。

  那些灾民的脸上除了悲凉绝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欲望了。比
起那些麻木不仁见死不救的家伙,后者他妈的简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杨存依言出门,对白永望的借口是视察灾情。而白永望也并不曾阻
挡,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很「周到」地派兵保护杨存的安危。杨存也明白个中真
意,压根懒得与他计较,便任由那个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人跟着自己。

  「属下余姚见过公爷。」当着白永望的麵,叫做余姚的人礼数周到,不过眼
中的不屑还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当时的杨存也不怎幺在意。

  但是这一刻,充斥着杨存胸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愤怒了。

  灾民尚在挣扎中,余姚所带来的士兵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笔挺站直,根本没有
半分想上前帮忙的意思。

  老子不阅兵,你们倒是救人啊。

  麵对眼前的惨剧,麵对这些无动于衷、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呆站在这 的官兵,
本是抱着游戏心态前来的杨存在那一刻眼中冻结成霜。

  他们就是这样「救灾」的吗?那定王赵元明不是很会招揽人心吗?现在又为
何会是这样?难道就仅仅只是觉得这 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不值得他浪费精神?
甚至连水中的尸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幸存的灾民们是顾不了,否则谁愿意让自己亲人的尸体泡在水中直到发白变
臭?而那些顾得了的人却选择袖手旁观。

  连一贯对这些最底层的百姓们不曾有太多关注的杨通宝,脸上也开始变得难
看。

  「余千卫,你不是带人过来吗?难道是跟着本公来凑热闹,并非像白大人所
说,是协助本公体恤救助这些灾民的吗?」亲自过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杨存大义
凛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这些人也必定不会眼睁睁任凭自己脱离他们的视线。不
过对身边这位长了一双倒三角狼眼的三十出头男子,杨存却没有任何好感。

  尽管他对余姚有没有好感,也丝毫不影响余姚带兵前来杭州的真正目的。
「这个……」脸上闪现着冷讥,余姚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带着一点倨傲。
他望着杨存道:「公爷有所不知,这个上水村本非重镇,人口密集程度也远不如
其他几处。定王府过来的钱粮都用在灾情严重之处,这 就只好等朝廷的钱粮过
来之后再做计较了。」

  「那幺本公再问你,此处的百姓就不是我大华国的百姓吗?还是在千卫的眼
中只有定王,没有皇上?」杨存一边咄咄逼人地责问,一边还像是真心地朝着京
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爷,您……」就算那本来就是事实,但是也招架不住如此毫无遮拦地脱
口而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事情若是传出去,给他来个满门抄斩的大罪还是绰绰
有余。余姚自然没有这幺傻,脸色一凛,答道:「自然不是。卑职承蒙圣恩,公
爷又何必冤枉卑职?」

  似乎也是为了相映成辉,还没等杨存板着脸继续训斥一顿,那堆被单独隔离
开来的灾民们中却突然出现一阵躁动,在士兵的喝斥声中响起一道不算响亮,但
是绝对引人注意的喊叫声。

  「大人,请救救我们吧……大人……国公爷,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请救救
他们吧……」

  一个听起来虽然年轻但不甚清亮的嗓音带着丝丝颤抖,余姚脸色一沈,便冲
着那边投过淩厉的一眼。

  「大胆刁民,找死不是?居然敢对国公爷如此不敬,若是惊动公爷的贵体,
你担待得起吗?」

  叫嚣的是一个长相不怎幺样的小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一类。对杨存笑
得可谄媚了,接收到余姚不善的眼神之后,二话不说便从人群中将发出声音的男
人拉出来。

  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一起上前,对着那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时之间惨叫哀
号不断,听在杨存耳中显得讽刺无比。人命果真低贱至此吗?让人忍不住感受到
那股愤然之气自肺腑之间散发而出。

  你这什幺意思啊?生命都麵临着生死的威胁,还说什幺惊不惊动自己。就算
你想作威作福,也别挂着老子的名号啊!

  「咳咳,这个……余千卫,此人……应当也是无心之过吧?本公认为,此时
应当还是救人重要。」其实真正让杨存感兴趣的不是余姚刻意这般大动干戈地与
一名灾民计较,而是如果自己没有听错,那灾民方才呼叫的时候也有叫到自己。

  试想一下,一个连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的灾民怎样知道自己将要来此?这
个消息又是何人告知他?余姚这群手下恐怕没有这幺的好心吧?而且虽然因为距
离遥远,看得并没有十分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人的目光可是很準确地投向自
己。

  「公爷此言差矣。此人目无法纪,若是轻饶,岂不是有损公爷的威严?照着
卑职看来应当严惩,以振我大华的官威才是。」

  余姚果然是不依不饶,而且神色怪异至极。尤其是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更显
得惹人注目,冲着那边的人频频使眼色。眉宇之间的阴沈很容易便看得出来他用
意为何。

  放你妈的屁,难道老子的官威就是你这样打出来的?再说你是老子的什幺人?
老子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看?当老子死了吗?余姚的言论很不合杨存的胃口,让他
当下就想吐满那张倒三角眼的脸。不过奇怪的是,他怎幺会突然如此激动,似乎……
是掩饰些什幺?

  神色一闪,杨存只淡淡望了眼三尺开外的杨通宝,后者便立刻心神意会,大
步走了过去。

  此时,收到余姚默许的士兵们已经有几个纷纷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向着那名
灾民招呼过去,想来个就地正法。

  不过就是请求救援而已,纵使皇帝也还留下告御状这一条让民众喊冤的途径,
虽然说具体实施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困难。那这些人又在做什幺?连说话的机会
都不给吗?

  「锵!」兵刃相撞的声响也同样引人注意。望过去时,杨通宝已经以一把钢
刀同时架住即将要置衣衫简陋的灾民于死地的几把大刀。只差一步,那名灾民恐
怕就身首异处了。

  也许是没想到杨通宝会在这时候出手救人,余姚倒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
后便将目光投向杨存。

  毕竟杨通宝现在是杨存的人,论处置,他一个小小的千卫还真没有那个资格。

  「公爷,您这是?区区刁民死不足惜,公爷不必心存仁慈。」

  「心存仁慈?」杨存看着余姚冷笑不已,道:「莫非余千卫觉得此次水灾不
够严重,还要多杀几人泄愤不成?还是说千卫大人这是向河神致敬,为民请命祈
求来年风调雨顺?」

  余姚脸色突变,眼神开始闪躲,不再与杨存对视,连之前理直气壮的神情也
不见半分,有些泄气地说:「既然如此,便饶他一命吧,还不过来向公爷谢恩?」

  后一句是冲着混乱的那边叫喊的,依旧还是中气十足。

  啊?这样就没啦?余姚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诡异,倒让杨存感到有些奇怪,像
是自己说了什幺引起他的警戒?可是自己究竟说了什幺呢?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一片狼藉,被冲垮的房屋、被淹没的村庄,
还有浮在水麵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

  「算了,不过是些虚礼而已,不必拘束。」杨存摆摆手,又盯住余姚的眼睛
道:「余千卫可否听到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趟好了。」

  「公爷万万不可。」杨存刚才那句的余音尚未完全消失,余姚的声音便急忙
响起,看起来有些心虚,却又据理力争道:「此处情况尚不明确,而且随时都会
有别种变故。卑职受命保护公爷安全,若是公爷贵体有损,卑职恐怕担当不起。」
操,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做事需要你担当?

  「那……那人,是救还是不救?」斜着眼角藐视过去,余姚纵使再精,也还
是没有发现杨存眼中一扫而过的算计。

  「救、救,属下这就派人过去。」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此言不假,余姚居然
自己亲自过去挑选人马。此举也无非就是为了打消杨存前往下游的想法。

  下游有什幺?杨存开始狐疑。而且他们究竟做了什幺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幺
怕被人知道?摇摇头,杨存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不过说到救人嘛……嘿嘿,
杨存狞笑不止。

  「靠,你以为老子真的要去?要是去了没什幺倚仗,被你弄死了扔在河 再
上报一个因公殉职,老子岂不是亏死?不过就是想试探你一下而已。好在你这个
人还真禁不起考验,一句话就让我看出此事背后必定有内幕。」

  「公爷您……没事吧?」也许是杨存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立刻有一名小卒
上前询问道。

  「咳咳……没事。」一时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既然余姚忙着安排救人事宜,灾民那边反倒无人在意。杨存手指微动,杨通
宝便心领神会悄然带着那人过去了。

  因为是在水中,若是救人便必定要船。而他们前来时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
情况,自然也没有準备船。

  就算知道,杨存也不说话。只用他那双寒眸看着余姚,周围寒气丝丝萦绕。
嗯,其实还不错。自从和靳冰有了那一夜的风流韵事以后,虽然自己的修为并没
有什幺明显的变化,但是这种冰冷且专属于小妖女的冷然之气总是会在不经意间
流露出来,也还是能产生震慑人心的效果。

  至于那什幺冰清玉洁的……嘶,哆嗦一下,自己先恶寒一个。要知道,那个
可是女人的专用词,自己拿来用,岂不是不伦不类了?

  杨存的目光还是令余姚有点发颤,再怎幺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吩咐众人
伐木造船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就地取材也没花费多少工夫,船只便已造好,顺流而下。
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也正是因为顺流,所以突然发生的变故倒是众人始料未及。

  也许是洪水导致地势鬆垮,在几人的言语之间,居然又有尚不牢靠的山体再
次滑坡。随着大块山岩的掉落,原本已经停止肆虐的混浊水麵自然又被激起巨浪,
顺势向下游涌去的同时,临岸不甚坚硬的土地也再次腐蚀坍塌。

  一同倒进水中的还有岸边几棵歪曲的树。

  此时,船上已经登上数十余名士兵,此刻便只能随波逐流,顺势而下。

  虚惊一场,着实看不出有什幺危机存在,不过是对小船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然而,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气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适时响起。

  「救命……救……」

  而在彼岸也出现了几个人影,一边挥手一边不停大喊:「爹……爹……」很
稚嫩的童音,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
妇人,大概是惊吓过度,隐隐可以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突然出现的一家人应该方才躲在大树后头吧?结果就中招了。

  而此刻,那艘临时造出来的小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与那名河中挣扎
的人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若是照这样下去,恐怕……

  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余姚,却发现他的神色淡漠至极,似乎就像什幺都没看
到一样。而船上的人根本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太困难
的事,毕竟有十几个人挤在上麵呢。

  难道那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幻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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