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盈云见李瑟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抬眼望天,喃喃道:“嗯,刀君果然厉害,我心里竟然有点舍不得他呢!”
忽听背后一人笑道:“云姑娘,你若动心了,那才是怪事!你这番做作,不是表演给老衲看的吧?”
杨盈云转过身来,对着一个一身白衣如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笑道:“心空大师,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女子可不明白呢!”
心空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必再装那种多情女孩的样子了。这样的刀君,若能打动你的心,那才是怪事哩!这里没别人,你方才叹气的样子,不是给老衲看的吗?”
杨盈云皱眉道:“大师这话可说的奇怪。他怎么啦?!他长相英俊,对我又温柔又好,我们刀君剑后,不正是武林里人人羡慕的一对儿吗?他很有吸引力,你看连冷姑娘都喜欢他,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你看他多有魅力啊!”
心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姑娘是考较起老衲来了,那老衲就说说吧!李瑟虽为刀君传人,可你看他多么浅薄,智慧又低,才出江湖,就被人废了武功,可见他的修行有多差了。再说他在你面前,他叫你什么了?他叫你姐姐啊!他如此叫法,是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你了,若他有争胜之心,只会把你当做妹妹。你们刀君剑后,在修行上互相争斗,谁败了,那么心境和修为上都不免为对方所虏,一辈子都不能进军天道了。所以刀君剑后之争,表面上给外人的感觉是和和美美,甚至是香艳绮丽,可是内里的凶险,那是非常残酷的。所以说,这么窝囊的刀君,你不会看在眼里的。”
杨盈云平静地道:“大师猜错了吧!我和他要是这样的关系,我还怎么会鼓励他、关心他呢?”
心空道:“自然啦!你这样做,当然有你的想法。在修行的道路上,只有遇到困难,遇到挑战,遇到比自己强的人,那样才能激发斗志,激发潜能。你鼓励他,是希望他能做你的对手,能对你构成威胁,好对你的修行有帮助。不过你心里也是矛盾的,你害怕他恢复了勇气和信心,对你不利,所以你鼓励他的同时,又给他添加了枷锁,你让他多娶几个美女,令他沉迷于欲海和情网里,这样就不会对你构成大的威胁,老衲猜的可对?”
杨盈云噗哧笑道:“嗯,老和尚果然厉害,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可你太瞧不起刀君了吧!你可别忘了,他刚才还亲了我一下呢!见人家第一面,就把人家的初吻给偷去了,他好厉害哟!”
心空呸道:“那算什么初吻?又不是动心下的少女给情郎的,你们刚才那样,不过就像是拉拉手,表示问候一样的,你可别告诉我,刚才你被亲的时候,你心里很动情哟!”
杨盈云眨眨眼道:“好,就算你说的对,可是冷姑娘凭什么爱上他了?如果不是刀君厉害,武林里最冷傲的大美女,怎么会爱上他?”
这回心空大师不禁哑然失笑起来,他宽宽的额头和澄清透明的眼睛,无不发出智慧的光芒,再加上他眉须皆白,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宛如是个在世活佛,另人无端地肃然起敬。
他用手摸了摸光亮的头顶,笑道:“这个你也要来难我!冷如雪练的是魔门的‘奼女大法’,她定是想吸收李瑟的精气,却不知怎么在床笫上败给了他,这样她如果不能摆脱李瑟的心灵枷锁,就会一辈子做他的俘虏了。李瑟刀君的心法没练好,这个淫贼的本事倒是不小,哈哈,真是奇才啊!”
杨盈云说道:“看看,大师也说他是奇才了吧!不过你可看他看得太错了,不清大师、司徒掌门和古掌门绝不是卤莽的人,他们是听一位武林前辈的话,才知道李瑟是淫贼花蝴蝶的传人,因而废了李瑟的武功。大师焉知李瑟不是蝴蝶派的传人呢?”
心空一怔道:“不可能,连你都肯定他是刀君的。”
杨盈云笑道:“是啊!他确是刀君,可是他也会是蝴蝶派的传人啊!冷姑娘都修炼魔教的武功,想凭魔入道,焉知李瑟不也是这个想法?他在阴差阳错下,失去了武功,所以他更想藉魔功入道,刚才他故意叫我姐姐,是因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修为,不可能是我对手的,所以才故意示弱。而且,你看他对我就像亲人一样,甚或对我就好像他的母亲一样,那是为了激起我女人的慈母天性,你看,他不是成功了吗?不仅亲了我一下,还令我对他恋恋不舍呢!”
心空目瞪口呆,沉默了良久,才黯然叹道:“莫非……莫非他真像你说的一样?传英的徒弟,确是不容一丝小觑的。唉,难道他是我在世上的第三个看不破的人?老衲一世修炼,破执着,除人我,却一直不能得窥大道,因而又再行入世。我看不透我师弟不清,遇到了姑娘,我又看不清姑娘。唉!难怪我不能再行精进,原来我道行太浅啊!”
杨盈云说道:“怪不得你一直跟着我呢!原来是这个道理,你想在我身边,一直研究我,是吗?等你明白我的一天,也许你的德行就圆满了呢!原来是这样,吓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爱上我了呢!我心里还道少林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和尚,还以为你是被赶出来的呢!”说完调皮一笑。
心空苦笑道:“姑娘,你就取笑老衲吧!唉,我七十多岁的年纪了,修行近五十载,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唉,真是可悲。”
杨盈云笑道:“好啦!看你老是叹气,说得可怜,我就教你个乖吧!你现在陷进才智关了,真正慕道之士,黜聪毁智,韬明养晦。不在尘缘中出头,不于俗事中争胜。一念纯真,万有不知。老老实实、朴朴诚诚,一切假才假智,丝毫不用。将诸般争强好胜、师心自用、妄猜私议、无而为有、虚而为盈等等偏病,一笔勾消。改头换面,以诚而入,以柔而用,庶乎学道有望。否则,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恃才用智,机谋诡诈。本欲向前,反落于后。妄想明道,难矣。”
心空听得愣住了,良久才苦笑道:“你师父说你的心思没人能懂,你的修为深不可测,看来果然如此啊!”还欲再说,忽然皱眉拱手走了,只道:“冷姑娘来了,老衲去也。”
冷如雪逶迤走来,对杨盈云道:“杨姐姐,他……他呢?”问完便害羞地低下头。
杨盈云爱怜地挽住冷如雪道:“唉!好可怜的妹妹,这样一个向来心高气傲的美人,现在竟然憔悴成这样啦!看得姐姐都心疼死了。”
冷如雪道:“姐姐既心疼我,那……那我托姐姐的事情,怎么样了?”说完羞愧难当,把头埋进了杨盈云的怀里。
杨盈云笑道:“你要听我的话,你的事情一定成功,不过可要你自己费一番气力的。”
冷如雪抬起头,惊喜地道:“真的?多难我都不怕,姐姐快告诉我,我一定听姐姐的。”
杨盈云见冷如雪白玉一样的面庞和星月一样的明眸闪着喜悦的光芒,不由爱怜地抚着她的柔发道:“这样一个美人,哪个男子能拒绝得了呢?偏偏有人不识趣,还要求他他才肯要,这样伤女孩儿家的心,依我看,不如不要他算了。”
冷如雪忙惊道:“不,不……不要。”
话一出口,见杨盈云含笑看着她,不由粉面羞红,轻声道:“姐姐!别逗人家啦!人家以后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求姐姐告诉我怎么做吧!”
杨盈云笑道:“既然你决心已定,姐姐怎么会不帮你?你听好了,你依照我说的做就成啦!最后实在不行的话,你只要记得这句话,对他说出来,他就会要你啦!”
冷如雪喜道:“真的?姐姐快说吧!”
杨盈云见一向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冷若冰霜的冷如雪这么性急的样子,不由噗哧一笑,不过还是告诉了她。
冷如雪听罢,立刻就要告辞离去。
杨盈云嗔道:“看你急的,有了情郎,就不要姐姐啦?!”
冷如雪笑嘻嘻地道:“等妹妹日后再谢姐姐吧!我一定会报答姐姐的。”说完急匆匆去了。
杨盈云不免又噗哧一笑。
却说李瑟赶回家中,古香君闻讯赶来,哭着扑进他的怀里道:“郎君,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李瑟笑道:“这么美貌又乖巧的老婆,谁会舍得?再说,若离开了你,我肯定会饿死。你说,我会丢下你吗?”
古香君呜咽道:“我……我才不好。我怕郎君嫌弃我,去……去……”说着嚎啕大哭,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李瑟虽然以前见过多次古香君哭的样子,但却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大声过,觉得奇怪,再也忍不住,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古香君本来哭得伤心,要忍住也要很久,不过见李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不由惊愕,止住哭声,抬着泪眼,惊异地道:“郎君笑什么?”
李瑟又哈哈笑道:“看你,哭得像个小花猫了,像个孩子似的,真是有趣。”
古香君忙收住眼泪,到屋中的镜前补了补妆,然后回来用粉拳使劲地捶了李瑟几下,嗔道:“你这个大坏蛋,害得人家这个样子了,还只知道笑。”
李瑟皱着眉道:“哎哟!好痛,原来娘子这么厉害,下次我可不敢了。”
古香君见李瑟吃痛,忙用手给他轻轻揉着,嘴上却道:“谁叫你丢下人家,再要这样,非给你更大的苦头吃不可。”
李瑟笑道:“我不敢了,我可怕了你这母老虎……”
古香君还没等他说完,就嗔道:“行啦!不许再往下胡说了。你吃饭了没有?”
二人都记得那“摸老虎屁股”的话,会心一笑,沉浸在浓浓的爱意中。
过了好一会儿,李瑟才道:“我还没吃呢!麻烦老婆了。”
古香君笑道:“好啦,还跟我客气什么!回来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连说话都古古怪怪了。”说完一笑,就去给李瑟弄饭了。
古香君托着香腮,看李瑟吃完饭,然后收拾停当,二人回房。
古香君见李瑟盯着自己满面笑容,不由嗔道:“郎君,你在做什么?为什么那样傻笑着看人家?”
李瑟听了,笑了一声,然后像饿狼一样扑向古香君,把她拥在怀里,道:“好老婆,想死我了,我看见你欢喜,自然笑了。”
他正要去吻古香君,却被古香君用胳臂挡住。
古香君道:“不对,郎君,你心里好高兴的样子啊!和以前一点也不相同!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同啦?”
李瑟笑道:“谁说不同了?不过有一个地方可和之前不同了,不信你摸摸看,变大了哟!”说完毛手毛脚起来。
古香君被李瑟一番侵伐,也是情欲上脸,不再问刚才的事情了。
二人只分开了些时辰,却像别离了几年一样,都是格外的动情。李瑟吻着古香君的香唇,把她抱到床上,轻去罗衫,但见美人如玉,不由喜爱非常。
二人腻在一起,正如胶似漆时,忽听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琴音。
那琴音从容婉转,如泣如诉,动听之极,李瑟和古香君二人在浓情蜜意下听了更是觉得好听,全都侧耳倾听。
古香君道:“这人弹的是一首情诗,来自诗经里的关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化来的。”说完随着琴音吟道:“江沱汝汉河洲,赤沙碧草地偏幽。看并立王鸠,雌雄声应也气求,关关相友和柔。双宿食,双并游,鸠无相狎爱姿优那游。水禽鸟,难为俦……德不相侔。挚而那有别,关睢冠于毛传首,思忆忆……”
李瑟见古香君低眉浅吟,声音宛转动听,容颜美貌无比,不由欲火大起,再加上刚才二人的一番调戏,便忍耐不住,一把将古香君压在身下,说道:“管他什么淑女君子呢!我们先来行周公之礼。”
褪了障碍后,李瑟正要入巷,忽听那琴音大变,凄凉无比起来,叫人听得难过之极。
李瑟一听之下,心里悲伤无比,竟痴痴地听了起来,待醒悟过来,欲念早消,不由怒道:“这人是谁啊!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们家这里弹什么鬼琴,这还叫人活不活啦!他弹的是什么鬼名堂啊!怎么听了像鬼哭一样。”
古香君噗哧笑道:“郎君,她弹的是一首‘长门赋’,她定是被她的郎君抛弃,所以才发此感慨。”
李瑟听了,心里狐疑,问道:“什么‘长门赋’?”
古香君一笑,便细细地给李瑟讲解了起来。
武帝为胶东王时,长公主嫖有女,欲与王婚,景帝未许。后长公主还宫,胶东王数岁,长公主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否?”
长公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指其女问曰:“老婆好否?”
笑对曰:“好!若得老婆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长公主乃苦要帝,遂成婚焉。
汉书曰:“孝武陈皇后,长公主嫖女也。擅宠骄贵,十余年而无子,闻卫子夫得幸,几死者数焉。元光五年,废居长门宫。”
乐府解题曰:“长门怨者,为陈皇后作也,后退居长门宫,愁闷悲思。闻司马相如工文章,奉黄金百斤,令为解愁之辞。相如为作长门赋,帝见而伤之。复得亲幸。后人因其赋而为长门怨也。”
李瑟听了古香君的一番解说,怔了一会儿,起床披衣道:“我出去看看这人是谁,好言劝她想开些,走了吧!以前未曾在咱们家这里听过,想来她定是外地来的。”
古香君笑道:“去吧!她要不愿意走,留下来也无妨,我听郎君的。”
李瑟红了脸道:“胡说八道些什么!